谢文华

祖母88岁，是目前村里最长寿的老人。前些年，我没感觉到祖母会老去。这次回乡过年，我看到祖母脸上的皱纹更深了，还长了很多老人斑，牙齿也掉光了。她到镇上找了个牙医，花100元镶了假牙，才勉强吃得下硬的食物。祖母知道世事无常，于是不断叮嘱我们这些子孙后辈，多带孩子回去探望她。

祖母有个心愿，就是到深圳看看。深圳是经济特区，与香港隔海相望，对于老一辈广东人有着特殊的意义。现在，我也在深圳安家落户了，所以祖母特别希望在有生之年来一趟深圳。其实，我很早就想带她去，只是她说晕车，惦念家里的牲畜和菜园，才未能成行。

没想到这次祖母意志坚决。可能岁数大了，对事物愈发珍惜。考虑到祖母年岁已高，我决定陪她坐高铁出行。祖母很兴奋，出发前一晚，她还因为紧张失眠了。她跑进我房间，问我要带什么、注意什么，就像一个不堪世事的孩子。

终于上了高铁，我牵着祖母的手，找到对应的座位。刚落座不久，高铁就以3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驰。由于座位靠窗，两边的乡村和田野不断从视线中飞过。高铁速度快，平稳舒适。祖母也从刚落座时的忐忑不安，转变到心情平缓，我握着她的手，能感知到她内心的变化。祖母说，这火车快如闪电，也不会晕车，真好啊！

一路上，祖母对眼前的新事物充满好奇。我带着祖母从高铁转到城市地铁，地铁如一条巨龙在地里钻，刚缓过紧绷神经的祖母，又被这种钻地底的列车吓住了。

这座年轻的都市，人流如织，繁华热闹。五花八门的广告，排长龙的电梯，人手一杯奶茶的年轻人……这一切让祖母应接不暇。为了一睹改革开放的沧海桑田，我挽着祖母的手爬上莲花山顶。眼前的福田CBD，时尚新颖的高楼如春笋般拔地而起，它们傲视群雄，组成深圳最美的天际线。站在观光平台，居高临下，风光无限。身后的邓小平铜像巍峨挺拔，领着人们走向未来。

莲花山上的一座公厕，吸引了祖母的目光。公厕被绿色植物环绕，旁边繁花盛开，彩蝶飞舞，它完全不像厕所，更像一座小型花园。厕所内干净卫生，设计智能环保，细节温暖动人，还提供免费厕纸。这对比乡下的瓦屋茅厕，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
在深圳湾海滨栈道，海水拍打着礁石。我对祖母说，能看到对面的高楼吗？那里就是香港了。祖母顺着我指的方向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她说，原来香港那么近。

我说，现在过香港，只要办个通行证，在口岸过关，几分钟就过去了，深圳和香港之间还有地铁接驳，交通十分方便。如果不想坐巴士、地铁，还可以乘坐游轮，可获得不一样的体验。现在两地关系密切，生活交融，已没有明显区别。在香港就算不会粤语，讲普通话也能畅通无阻。当下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，让久居山区的祖母就像打开了世界万花筒。

半个月后，祖母带着满足回到了家乡。祖母说，了结心愿，此生无憾。如果祖母身体还健康，我还会带她到处走走，体验每座城市的魅力，让她在有生之年感受祖国发展的脉搏。